头颅结煤

一个青年人的死亡

年轻的生命曝晒在绝望里,被褪色被老化。
《一个青年人的死亡》



“你给我记住,何宗明!要不是为了孩子,你以为我会忍到现在?”
男人女人的对峙打架,在何飞光的童年里,是家常便饭。
争端的原因有很多,最后都会回落到孩子身上。从没错过任何一次午夜凶险场面的何飞光觉得,天是黑的,瓷砖冰凉。
 
 
 
 



电视机里放着武侠电影,太阳照射进客厅里,很是温馨。
“叫何珍怎么样?珍珍——” 何飞光低头去看母亲怀抱里虚弱的女婴,轻声逗弄,生怕弄坏这个脆弱的生命。
何飞光八岁时,捡来的孩子成了他的一束光,一束能带给他解脱的光。
他欣喜雀跃了一番,最后又归于酸涩氐惆。
“飞光,大人的事情小孩就不要管了,听话,进去把门关上,睡觉。”
屋外还有打闹的声音,他被关在漆黑的房里。眼神游弋在灰濛的墙顶,落了一颗螺丝钉的灯罩摇摇欲坠,旋满黑色灰尘的风扇叶沉浸在阴影里,被无限拉长,拖拉到墙上的看不清脸面的结婚照上。
他盯了足有半晌缓缓笑出来,白日刚晒好的棉被湿了一角,边笑边去抹泪。
门粱上的玻璃窗透出半寸光,一直洒到了何飞光的被子上,盖着冷。
他望着一片漆黑,片刻后掀被子下床。
趴在月光照的窗台上,用粗黑的铅笔磕磕巴巴写满了一张田字格作业纸。眼泪止不住,他只能强忍住不出声,做贼一般偷偷难过。
密密麻麻的一页纸里,只有这行话最工整。
“妹妹以后照顾你们。”

这件事他独自期盼了很久,现在终于成真。可镜中的孩童还太小,细弱、纤瘦,在冬夜里瑟瑟发抖,蹙起的眉头藏着早熟的凄哀。
这样的脆弱稚嫩的孩子就要赴死了,带着无悔的坚毅,甚至还有一丝的释然。 

“砰。”
幼童总是敏感的,他敏感的听见客厅的声响敏感的惊恐。
何飞光丢下手中的绳转身撞出房门时,看见的恰是刀刃相见的画面。
“妈——!”
  
他的眼睛太稚嫩,盛不下太多混乱,亲人来的很快,他还没怎么细看母亲就穿着皮卡丘的塑料拖鞋上了面包车,连夜住进了姨娘家。
冬夜冷,只裹了一层棉袄的他被冻的无知无觉。母亲躺在二楼的卧室里,不予打扰。襁褓中的何珍睡着了,他站在黑暗里望着楼上彻夜亮着的窗,尚懵懂的他还不晓得落泪。

“飞光,你怎么还不睡?快睡吧。”
后来母亲能下地了,遇见他的夜里总是这一句,听着听着,就是半年——母亲的肋骨养好时他们又重新回了家。
  
家里的电视机被摔裂开一个口,随意摆放在地砖上,空荡的电视柜也转了个向,一片狼藉里有他喜欢的花瓶碎片,在争夺里碎裂的再也拼凑不来。
可太阳还要照常升起,简陋的遗书被他小心翼翼收藏进铁皮盒中。放在窗帘下的墙拐处。
远处梳妆镜中倒映的孩童望着门墙愣愣出神。在重重叠叠的吵闹争端里,在无数次母亲以生命作要挟父亲的惊忧里,消除不尽的埋怨咒骂里,飞光望不见光,也望不见究极。




 

转眼珍儿上幼儿园,何飞光升初中。
他抽条,逐渐挺拔,还没七年,何飞光已经扒皮抽骨全目全非,好似灵魂已先他皮肉一步,成熟的布满了疤。
依旧是接珍儿放学,热闹的街上挤满她这样蹦蹦跳跳的小麻雀。何飞光吐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逆着斜阳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哥哥,晚上能拉小提琴给我听吗,我想听那个,嗯就是你昨天在客厅的——”
“行,但你晚上得老实把饭吃完。表现好就拉给你听。”
何飞光牵着她热的潮湿的小手,沉沉的走在家的路上,黄昏褪色,暮色四合,穹顶上凸显出一个坑洼不平的圆月,是灰白色的。
客厅里的水晶灯是透黄色的,茶几上的玻璃有纹理,珍儿趴着听完琴,被何飞光哄睡觉,青涩的兄长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哄着乖巧的妹妹,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这夜是中秋,当第一句争吵爆发时何飞光就猛然惊醒了。
“……干脆就直接拧开煤气开关一家人都死了算了!还过什么啊?我问你,还有什么好活的?!”
他一手遮住孩子的耳朵,静静地听着两个人争论,女人疯狂的自杀言论终于降临在这个家里,反让他生出一股欣喜。

死亡,团圆式的了结。
他曾想要先所有人一步,成为一道疤永远刻在所有人心上,没人能忘。
可如今所有人都可以死,他却还要支撑,有年幼无法自理的珍儿,还有老来丧子的父母。
他轻拍着熟睡孩童的背,一言不发,融合进了这样的夜色里,直到争端了结。
他眼睛干涩不肯示弱,可灵魂却在抽泣,瑟缩在这样冷又这样悲哀的时段里。
你说可不可笑。
 
 
第二日早,何飞光在阳台上拉提琴。
他在这方面是个很有造诣的人,他也极为热爱,如果哪天地震了,他可能都要抱着琴再逃命。
何珍起床,母亲做饭,没有了昨晚的狰狞,仿佛一切都是好的。她在厨房里阳台上的对何飞光少见的温柔的招呼到:“飞光啊,别练了,进来吃早饭了。”
他露出个无人看见的笑,收琴进屋。
这也是他想要的,只是简单的相处,哪怕转瞬即逝,也可以让他回味无穷。
 
可是他心里清楚,远方的岔路已经越来越近了。他无处可避。
 
何飞光在夹缝里生存,受现实与理想之苦,班主任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点他。
“有多少孩子是能从一而终真正吃理想饭的?踏实点考个好的高中,为人生铺条明朗的路吧。”

何飞光不愿意,可每每忙完已是深夜。
谁来给他时间练琴呢。
他看着所有人疯狂的追逐着有限的重点名额,可是上了重点又如何,上了大学又能怎么样,失败依旧那么多,人终将是要死的,他从来不曾预见过自己的未来,他知道他不会有的。
家庭和理想。总要有一个去牺牲。
可他付出的十年追逐,也白白不要了吗。
“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这么好的才华,放弃可就太可惜了呀。”
有太多人对他这样说过,只是何飞光明白,追求了理想也未必会有结果,这一条路也太黑,不值得家里人为他尝苦。
可是自己呢。

这条岔路逼得他几近疯魔,最终他去了所有人不曾预料的高中。好像在这里,是他为他的音乐做的最大的让步了。只是他不再拉小提琴了。

他不会再碰了。
只偶尔夜里会因梦见曾经拉着小提琴的自己和托腮旁听的珍儿而醒来。
 
何飞光不愿想起,父亲的暴跳如雷,日日夜夜的责问,梦里听见的琴声,成了扼杀他最利的刀。睁眼,何飞光就已经踩在了高考的独木桥上。
“哥哥,我可以玩一下你的小提琴吗?”穿着浅紫色小碎花裙的珍儿摔进何飞光的怀里,眼里满是期待。
何飞光只是垂眼看着她,揉了揉她的脑袋没说话,地端起了桌上水杯,回了房。
“飞光,你为什么要放弃?飞光,明明你那么优秀,那么有天赋,为什么要放弃?飞光,你妈这么多年风雨无阻陪你回课,人力物力投入了那么多,你怎么突然就放弃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舍得?”
他那一道永远也好不了的伤口日夜被父亲的诘问折磨。化成心结,永远的凝结在心口,被最亲近的人不停撕裂,又慢慢愈合。
 
何飞光带上烟一声不吭顺着地砖线就出门去了,他缺乏血色的唇抿在烟嘴上,最终斜倚在楼道口两眼出神的盯着窗外的樟树,模样孤独。
外面日头紧,热浪潮水一样扑他企图使他溺亡,太阳下樟木叶一股焦糊味,闻得他皱眉。
“飞光,你说你,当初还是你要学的,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积灰成这样,你有空的时候就不能动动它……你做什么?把烟给我灭了!瞧你现在像个什么样?……还是小的时候好啊,越大越不让我省心……”母亲出来寻他,忧心的目光刺进他心脏,一刻也不休停的念叨,逼得何飞光把半支烟捻灭。
他清楚的明白不离开这个家,他就会死。可是这个家如网一样,牢牢的,把彼此陌生的人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


离元旦还有几天的时候,下了场雪。
何飞光从教室里出来,吸了口气和平许一起去了食堂。
“平许,晚自习我要请个假。我头疼得厉害,寝室里的药没了我得出去买。”
何飞光痛得连筷子也拿不住,想直接端了没动几口的餐盘去洗手台,可痛得没法动弹。
“你头疼成这样好几次了,去医院我和你一块。”
“不用,我给班主任发个短信,买了止痛药就回来。”
何飞光这几年经常头疼,得靠止痛药过日子,打开手机发现有个未接,顺手给拨了回去。
“喂,妈?”
“哥哥!妈妈她躺在地上不起来,我拉不动,她不让我打电话——”
“爸呢?”
“不在家,打电话他也不接。哥哥你能不能回来,我害怕。”
何飞光的头更痛了,简单的和班主任、平许交代了几句就冲出食堂,
他痛得看不清路,可还是跑的飞快,一路上心急如焚。

等他跑回家一进门时就听见珍儿在屋里哭。
主卧门开了一半,何飞光刚想推开就发现地上的母亲,她的头就抵在门上,开门必定会撞到她。
“妈,您做什么呢?!”
何母睁着眼不说话,躺在冰凉的瓷砖上,珍儿抱了个厚被子盖在她身上,怕她冷着。
“哥哥,怎么办啊?”门缝留的太小,只有珍儿一个人能进出,何飞光被堵在门外急得发晕。
“珍儿,你去把窗户打开,我从外面翻进来。”
何珍正要爬上窗台时,她终于说话了。
“回来,别去。飞光,你回学校吧,我没事你别管我了。”
“妈您能不能别这样,起来吧求您了,有什么事躺到床上说不行吗?”
“飞光,给你爸打个电话。”
何飞光皱着眉拨号,打了几次后终于接通。
“爸,你在哪呢?”
“我在外面,有点忙……这个月都不会再回来了。有事以后再说。”
紧接着就断线了。
何宗明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孩子说话。何飞光有些发愣,等他再拨通时,对方已经关机了。
“怎么回事,他说一个月不回来。”
他望着瘫在地上的母亲,哭得两眼红肿的孩子,突然窒息的难受,他一边头痛得反胃一边还在想办法解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太难了。

“妈,你跟他离婚吧。” 这混乱而窒息的局面僵持了半晌,何飞光痛得蹲下来,他望着地毯上的红线,哑着嗓子轻声道,“以前是我不懂事不想让你们两个离婚,现在我求你们了,离吧。”
他的头痛得要炸裂,每说一句话都是在消耗他的生命一般,“妈,你让一步,让我进来带你去医院行吗。求您了。”
“飞光,大人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去了医院又能怎么样,该在乎的人不在乎,你把珍儿带出去,太晚了,该睡了。你去睡吧,别管我。”
何飞光艰难的扬起头,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直接死在门口,这样就不用再替她操心,再也不用为她煎熬。

“珍儿,开窗户。”
何飞光扶着墙起身,语气里的阴沉吓得何珍忙不迭就去。何母终于肯动了,她猛得坐起身拉开门道:“你这是要逼死我吗!”
何飞光皱着眉头不说话,只是望着她。
他想起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情,所有的以命相挟,到最后都只有他在撕心裂肺。
“去医院吧,我背着您。”
最后他只有这一句话。


何飞光此时已经不痛了,他躲在医院门外抽烟,雪粒粘在他身上,没觉到多少凉意,已经是冻木了。
他想了想,给何宗明发了条短信后就将烟踩灭,转身走了进去。
 
第二天五点他就去了学校。
在教室里,一坐就是一天。
“诶飞光,你怎么没什么精神啊,你头痛还没好?”
“我刚那筷子不小心放错了,食堂阿姨不会找我麻烦把?”
“没事,少根筷子多大事啊,平许你走左边。”
“诶,那得看在哪少的,精神病院里少根筷子可是大事,我妈他们每天都会检查,就怕他们自残。我见过两个重度抑郁的,一个硬是吃鸡蛋把自己噎死了,一个跳楼了。”
一群人在食堂门口叽叽喳喳,沉默的何飞光突然说。
“平许,跟哥们聊聊吧。”

 

 
-

这夜楼顶灯火通明,何飞光望着远处,冷风吹的话语声飘散,他望着远处的霓虹灯亮, 沉沉的吸气又缓缓的吐气。
呼出的白雾,是他消散了好久的生命活力。

“飞光,改明我跟我妈说一声,直接带你去医生那看看吧。”
“不用了,我心里有数。”何飞光这时候像犯了烟瘾一样,为作缓解只能不停的深呼吸。
“不是,你听我说,你这个情况我觉得不是小事了,阿姨也是,我其实觉得你们家最该看医生的人,不是你,是阿姨。真的飞光,不能拖了,去看看吧。”
“小时候死也不愿他们离婚,可现在,再不离开那地方我就真的活不久了。我没法好好睡觉,一觉醒来疲惫不堪,我提不起一点精神去做任何曾经喜欢的事。平许,刚刚风吹过来的时候,我是想跟着一起跳下去的,可是又有一根线紧紧绷着我。”何飞光依旧眺望远处,却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我知道我不能死,尽管我真的想。以前不能死是怕没人照顾他们,现在不能死是太晚了,没法走。”
“你们家真是怪了,跟折磨仇人一样爱家里人。你也是,倔还死扛着,他们的事就让他们去管吧,你看看你自己,你也还只是个孩子就已经成了这样,做什么操这么多心?!”
“可能这就是命吧,不操心我放心不下,他们俩靠不住,我已经这样了,珍儿不行。你又不是不明白我妈那个性格,还没听我说呢就哭的不行,仿佛她得了绝症,要我口头保证才会安心……可我说一千遍,该出事还是跑不了。你放心吧,我撑得住。这不都过来了。”
“你这哪是过来了,你这是再把自己往死里推啊,我问你,你高考完了之后怎么办,珍儿病好之后你又怎么办?我真怕这些事结束了你突然没了负担,人就绷不住了!”
“总是要过的。”何飞光拉高外套,踩着铃声转身,“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楼道漆黑过道也是黑的,他低头挡住了几乎热泪盈眶的眼,沉默的走着。



他以为已经如此艰难,却不想何珍出了事。
“飞光……我们在医院。是珍儿,珍儿她……”
那天学校放假,何飞光发现家里没人,才知道何珍坠楼的事。刚赶到医院就看见了何宗明。
他的情绪像个不断膨胀的气球,濒临炸裂却被所有的所有紧紧勒住。
“我就三个问题。是我妈对不起你了,还是我和珍儿让你不痛快了?你为什么要撒谎。我用命维持的家,你居然要这样来报复?
“亏珍儿前两天还一直跟我说想爸爸了,她是真的以为她爸爸在工作,在忙。可事实呢。
“事实是——珍儿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一个人在外面逍遥自在,一个人在家里咒怨赌气。她一个孩子,躺在地上那么久,她才是个多大的孩子啊……”何飞光的脑袋快要炸裂开,疼痛感顺延脖颈上爬,气得哽咽。

“飞光!我怎么会是报复呢,我——”何宗明站在ICU的门口,西装革履,却让何飞光看不起。
“我真的不敢想,二十多年了,人总要成长,可你有过吗你他妈还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眼里从来就没有这个家!”
何飞光只是觉得天从来没有这么暗过,也没这么冷过,冻得他四肢僵硬。
“连我都知道,要改变,你总说我不负责任,说不学就不学,可你他妈怎么不想想我他妈整整十年的心血,我的整个青春啊,我执着了那么多年的信仰,你以为我能那么容易就放下的吗?!可是人生在世谁能自顾自只图痛快?”
“飞光!”
“对一个人一次次失望,到最后就不会再有感觉了。你不是说一个月都不要回来了吗,你来干什么。”
他推开沉默不语的男人。
“但凡我有任何一条后路,绝不会像今天一样,明明不想活却他妈还要继续喘气。我要进去看看珍儿,你赶紧走人。”
“飞光,珍儿……已经没了。”
何飞光的脚步一顿。头也没回的径直进了病房。

病床上的珍儿静静地躺着,像往常熟睡了一样安稳。
“小赖皮起床了。”
“珍儿,何珍珍。”
“宝…快醒醒,哥拉小提琴给你听了,醒醒,睁开眼看看我,就看一眼。”
何飞光跪在床头,轻轻哄着已经没有体温的何珍,还在唤着她。
“……飞光你让她安心地走吧……”
何飞光的眼泪突然啪的掉在何珍的脸上。
可是何珍已经不再有任何反应了。
带有生味的空气包涌着他,拼命挤占撑压他的肺泡胸腔,快要让他窒息。 

为什么活着如此艰难。
 


 
-


暴雪淹没了城市,风奔走满城。
小提琴是何飞光亲手放在何珍旁边一起火化的,置办过丧事,一家人在客厅里沉默。白花装饰了整个客厅,飞蛾在灯罩里打量着这彼此陌生的一家人。
   
静默许久有个年轻沙哑的声音,惊动了那只蛾虫,虫子翩飞在蒙白的灯罩里,最后被灼烧成灰烬。

“我很累,先回去休息。”





 
这个小区里最后还亮着的一盏灯时,何飞光浸在黑暗里。
“飞光?你怎么还没睡?”
过道里站着一个女人,忧愁的望着他。
这句话重复了很多年,直至这一次,他不吭声地坐在书桌前把削尖的铅笔扎进太阳穴时,这样想到——
人绷不住了,就得死。
桌面干净,只有鲜血。



“你怎么还不睡觉呀?”
“哥哥,给我拉小提琴听行吗。”
爱杀死了一个青年人。



 
陆岐之。关于抑郁患者的一篇小文章。粗糙制品。

评论

热度(2)